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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明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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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明鸞篇

河水蜿蜒,綠草青青。

幾只孔雀在河邊清理羽毛,翠綠色的羽毛在陽光下泛著漂亮的紫銅色光澤,羽毛尾端藍綠色鑲嵌的斑紋如同一只只神秘美麗的眼睛一般。

一只孔雀拍著翅膀繞著河沿低低飛行一圈,長長的尾羽飄逸流轉,翠羽流光,文彩光華。

身後的密林中有細微的簌簌聲響,樹影搖曳。

“輕點,別把它們驚跑了。”男人壓低的聲音在林中響起。

密林中竟然有十來個男人藏身於樹後,各個都帶著弓箭、爪鉤,安靜地在密林中移動。

“盡量抓活的。”男人低聲吩咐道,“活的羽毛更漂亮。”

孔雀們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依舊悠閑地在河邊散步清理。

遠些的地方有一只渾身純白的白孔雀似乎覺察到了什麽,不安地向叢林中張望片刻,振翅飛向它的同伴們,發出清亮的鳴叫之音。

為首的男人擡起手來,示意眾人安靜。

白孔雀的同伴們卻顯然並不相信白孔雀的示警,反而對它進行驅趕,兩只綠孔雀展開光彩流轉的尾羽,發出高亢的啼鳴聲,驅趕這白孔雀離開。

白孔雀一步一步後退。

男人手一低,做了個手勢,叢林中幾支竹箭自樹葉的掩映中疾射而出,兩只孔雀翅膀中箭,哀哀倒地。

其餘的幾只孔雀一驚,振翅飛起,卻被從天而降的羅網網住,跌落下來。

白孔雀倒很機敏,恰避開羅網的範圍,振翅高高飛起。

眾人擡手對著這逃脫的白孔雀射出數箭,竟然都叫它避開,漸漸越來越遠。

“算了。”為首的男人擺了擺手,“這白孔雀的羽毛和其他孔雀也不相配,隨它去吧。”

白孔雀於空中徘徊數圈,望著底下哀哀悲鳴的同伴,竟然調轉頭來,俯沖而下,尖利的爪子直抓向為首男人的臉頰。

男人一驚,用盡全力往旁邊一撲,臉頰上慢半拍傳來尖銳的痛感,自眼角處至下頜,幾乎半張臉被這只孔雀撕開,血流不止。

男人捂著臉,哀嚎著下令,“放箭!”

手下人被這兇惡的孔雀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很快搭弓射箭,亂箭齊發,朝著這白孔雀而去。

白孔雀再度振翅飛起,這孔雀飛得很高,仰頭望去幾乎已經看不見它,只能看見模糊的一道白影,弓箭也達不到那樣的高度。

眾人舉著弓箭僵持一陣,只得放下,嘀咕道,“這孔雀跟成了精似的。”

一般的孔雀哪能飛那麽高,還能在空中飛翔持續這麽久,剛剛抓人的樣子像兇猛的鷹隼似的,哪裏像只孔雀?

“小心點。”男人臉上的血仍然沒有止住,從指縫中流出來,警惕又兇惡地盯著空中那道白影,“把這幾只先帶走。”

羅網中的孔雀發出哀鳴。

一行人警惕著向前移動,空中的白孔雀再度俯沖而下,向著網住同伴的羅網而來,卻被一箭射穿了翅膀,掙紮著拍動翅膀,卻終究無力跌墜下來。

領頭的男人粗暴地用一只手掐著它的脖子把它提起來,扔進網中,“一起帶回去。”

一行人提著受傷的孔雀,敲開一座府邸的大門。

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來,看打扮約莫是這府裏的管家。

“孫管家。”

孫管家看看他們羅網裏的孔雀,孔雀掙紮了一路,也都精疲力盡,不怎麽動彈了。

“都是按您的要求活捉的。”男人讓手下把孔雀向前挪了挪,讓這孫管家看得清晰。

孫管家看著這些孔雀流光溢彩的羽毛,點點頭滿意道,“不錯。”

孫管家從荷包裏取出兩錠銀遞給男人,男人卻沒接,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這都是給這孔雀抓的。兩錠銀可不夠。”

“不是說好的兩錠銀嗎?”孫管家有些不滿,但看看男人半張臉上的血跡,還是再取出一錠銀,一並遞給男人,要不是老爺急著要制這孔雀裘,可不會答應這些人貪得無厭的加價。

男人掂了掂手裏的銀錠,招了招手招呼手下們一齊走了。

孫管家指揮小廝們把這些孔雀擡進去。

厚重的朱紅色大門再度吱呀一聲合攏。

一個小廝看著羅網中的這些孔雀,奇道,“還有一只白色的。”

白色的孔雀,真是稀奇,見所未見,“這只白孔雀真漂亮。”

孫管家看一眼這只安靜,一雙眼睛卻又帶著警惕始終註視著周圍的白孔雀,亦是稱奇,這孔雀通體雪白,的確難得,不過白孔雀的羽毛和其他綠孔雀不相匹配,不能用來做孔雀裘,倒是可以單獨做一把扇子或者釵環之類的,孫管家心中思忖道。

孔雀們都被抓出來,關進一個逼仄的籠子裏,籠子很小,十來只孔雀擠擠挨挨,無處下腳。

除了白孔雀,還有三只孔雀都受了傷,一路顛簸過來,奄奄一息,沒有人管它們,這些孔雀抓來都是為了用來取毛制孔雀裘的。

只有一個看著不過十幾歲的小丫頭目露不忍,給籠子裏倒了一杯涼水。

一只年輕的綠孔雀受傷最重,一動不動倒在籠子邊上,旁邊的綠孔雀哀哀地用尖尖的喙梳理著同伴的羽毛。

白孔雀始終警惕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這些嘈雜的人類。

很快,有一只手伸進籠子裏來,將一只綠孔雀抓了出去,第一個被抓走的就是那只為同伴梳理羽毛的綠孔雀。

那是一只剛剛成年沒多久的孔雀,華麗的尾羽將將長齊。

籠子裏的孔雀眼睜睜看著它們的同伴被綁起來,從最華麗的尾羽開始,一身美麗的羽毛被一根一根生生扯下來,連皮帶血,孔雀發出痛苦的哀鳴之聲。

籠子裏的孔雀也都連連哀鳴,痛苦和絕望充斥在這一方小小的籠子裏。

很快,第二只,第三只...所有的孔雀都被接連抓出去,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渾身染血,被隨意扔在一邊。

最後,是白孔雀。

“這孔雀的顏色特別。”

“老爺說做把羽毛扇...”

在活剮般的痛苦中,有斷斷續續的人聲響起。

白孔雀黝黑的眼睛死死地註視著這一切,這個地方,這些人,仿佛要將每一個所見到的人的模樣刻在它的腦海中。

好痛,好恨...

白孔雀也像它的同伴們一樣,被丟棄在冰冷的地上。

十來只孔雀橫七豎八扔在地上,像是被去了毛的雞,已經分不清哪只是白孔雀。

“這些孔雀怎麽辦?”

“送去廚房吧,老李說弄個孔雀宴...”

腳步聲亂糟糟的,有人進進出出。

一只只孔雀被拎出去,沒人註意到,一只已經沒了毛的孔雀竟然一點一點向外挪動,趁亂消失在了門外的灌木叢中。

綠孔雀的尾羽制成的孔雀裘果然是流光溢彩,華美非凡,從孔雀身上生生拔下來的翠綠色羽毛在陽光下泛著漂亮的紫銅色光澤,再技藝高超的繡娘也繡不出這樣的華彩。

老爺把這新制成的孔雀裘披在嬌美柔順的年輕妾室身上,捋著已經花白的胡須,哈哈大笑,意氣風發。

白孔雀倒在地上,渾身的傷口已經結了血痂,沒有了羽毛,直接暴露在炎炎的烈日之下,痛,好痛,渾身的肌膚都仿佛要裂開。

...

“趙府的那場壽宴,嘖嘖,真是金銀如流水,我當時也跟著我們家老爺去參加的,他小妾身上的那件孔雀裘,真像仙人織的天衣一樣。”說話之人回憶起那天的熱鬧,忍不住咂咂嘴回味。

“那趙家後來怎麽沒了?”對面的人拈了一顆花生米丟進嘴裏,好奇道。

說話之人頓了頓,也拈了顆花生米丟進嘴裏,聲音低下來,正午的太陽曬在身上,也似乎覺得有些膽寒似的,“死了,全死了。”

“就在那壽宴之後,五六年吧,我也記不清了。一夜之間,全死光了。”

“從上到下,每個人都被剝了皮,血淋淋的。”說話之人打了個哆嗦,嘴裏的花生米也好像變了味道,他沒親眼見到那個場面,是聽他衙門當差的表哥講的,表哥見了那血淋淋的數十具屍體,生生吐了三四天,飯也吃不下去一口。

“什麽人幹的?”聽的人手裏的花生米掉了也沒發現。

“誰知道?官府這麽多年了也沒破案,有人說這不是人做的,那場面也的確不像是人能做出來的。”

說話之人又想起那件華美非凡的孔雀裘,“有人說,那天夜裏好像聽見了孔雀的叫聲,趙府裏那件孔雀裘也丟了,說不定是...”

說話之人噤了聲,怕被什麽東西聽見似的,“不說了不說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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